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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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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比被賣了還毫不知情的謝硯, 更加一無所知的是沈天賜,沒了三個好大兒在身邊,這心裏肯定擔憂三個孩子在外頭的生活起居的, 雖然他相信老大的腦子, 老三的實力,但做老子的擔心孩子和這些沒有什麽直接關系。

“沒有阿章叨叨叨還挺不習慣的。”沈天賜如今把更多的註意力都投放到,已經會爬, 並且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四小五身上。

只是這小閨女和小兒子就是兩個極端, 一個整天樂呵呵,一眨眼就滿屋子爬,是個撒手沒。

另外一個還是那樣高冷, 日常面無表情寡言少語, 不管你在哪裏, 反正他就在這裏,往前往後,向左向右,他永遠都在原地等著你。

沈天賜:……

老父親不太懂,別人家的孩子一個兩個,就算性格各異,也都能算正常。

怎麽到他們家就這麽讓人發愁呢?動則就要擔心自己是不是又生了妖孽或者傻子。

老是在這種兩級來回橫跳,對老父親的心臟絕對是個大考驗, 但好在前頭已經經過鍛煉了,老父親經受住了考驗。

於是日常就是到處逮小閨女, 以及和小兒子對話【自言自語】。

雖然不是跟著小閨女一起雞飛狗跳,就是和小兒子一起修閉口禪, 但所謂日子, 不就是這麽互相折磨著過麽的嘛, 習慣了就好。

沈天賜除了頗為考驗老父親的小閨女小兒子之外,也還是有一些值得高興的事情的。

比如最近妻子已經開始服用解毒的第一張藥方,而他也進入了針灸的下一個階段,妻子這個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暫時看不出什麽,但他這裏就很明顯了,首先就是頭不疼了,連記憶力似乎都提升了,精神變得更好了。

比較讓他困擾的是,晚上老做夢,常常會驚醒,但是醒來卻又什麽都不記得。

司徒老大夫的意思是他的記憶在慢慢覆蘇,等到他腦中淤血徹底清除的時候,他應該就可以徹底想起前塵往事來。

沈天賜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小四小五,低頭從脖子拽出紅繩來,紅繩上掛著一塊質地普通的玉牌,上頭刻著【天賜】二字,這是他失憶後名字的由來。

也是他唯一和過去有聯系的東西,據說老頭子見到他的時候,他人就剩一口氣了,身上的衣服都破的不成樣子了,當時他傷口發炎紅腫的厲害,怕衣服上有臟東西,再加上又破又爛就被醫館直接處理掉了。

畢竟那時候誰又會想到,他會失憶呢。

這塊唯一留下的玉牌他曾經讓首飾店裏的老師傅看過。

並不是什麽貴重的玉料,普通人家咬咬牙也能買得起,而且看雕刻的手法是絕對的新手,最大的可能就是親朋好友買了料子自己刻了送人的,屬於意義大於價值的那種。

他貼身帶的玉牌不值錢,但是他卻又偏偏有一身好武藝,所以關於他身世最大的可能是某個世家或者貴族養的侍衛,更甚者或許是暗衛殺手一類的角色。

這樣他身上的那些刀疤箭痕也就有了解釋。

一直以來這都是對他自己身份最合理的推測,連他識字會畫輿圖懂品鑒這些都可以解釋。

他一定是暗衛殺手中最頂尖的一波,這一點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。

至於為什麽會受重傷掉進水裏,肯定是在執行極其危險的任務時失敗了,或者是最後收尾跑路的時候拼死一搏跳的水。

想到這裏沈天賜其實很抗拒想起過往,他本能的覺得自己應該不喜歡這種暗地裏的無趣生活,他應該喜歡更熱鬧更熱血的生活才對。

如今時隔二十年,他有嬌妻愛子,還在這清涼鎮有了一份家業,實在是不怎麽想讓過去的事情影響到現在的自己。

但若是不徹底清除淤血,等年紀上來不但可能會有中風的風險,還可能突然暴斃。

沈天賜現在都是硬著頭皮請司徒老大夫施針。

生活不易老父親嘆氣。

今日家裏只有他帶著小四小五,因為鎮長家的小閨女馬上就要出嫁了,容氏帶著楊嫂和小露水一起去鎮長家裏添妝去了,也不單單是今天,這幾天容氏都很認真的每天都去給鎮長夫人幫忙。

畢竟再過兩個月她自家就要娶新婦了,就算有楊嫂這個熟手在,容氏依然覺得現場學習會更好。

楊嫂倒是不反對,反而陪著容氏一一講解嫁女娶婦的流程有哪些不同,倒是意外的受山下婦人們的歡迎,一天天跟在邊上聽得比容氏還認真。

於是沈天賜這幾天就呆在家裏自己帶孩子,小兒子不用管放在哪兒就長在哪兒了,主要是小閨女,趁她睡著用繩子輕輕纏住她的一只腳,另一頭則勾住他的手指,只要小閨女一醒他立刻就能察覺動靜。

實在不是他有毛病,主要還是小閨女話都不會說就會偷摸偷爬了,還好那一次他本來就是閉目養神並沒有睡著,要不然就被小奶娃在眼皮子底下溜了。

她現在都會睡醒後不哭不鬧,連哼唧一聲都不發出來,輕手輕腳的從席子上爬出去,還會自己繞開凳子,然後肚子貼著門檻直接滾出去。

沈天賜把她從門檻邊上拎起來的時候,原本幹幹凈凈的小閨女就成了泥猴子。

又在心裏嘆了口氣,老父親躺在兩個孩子邊上閉上了眼睛,本來只是想養養神,沒想到真的就睡著了。

夢裏到處是模糊的人影,最多的就是血,有別人的,也有他的,有吵鬧,也有死寂。

“天賜,娘給你在玉牌裏塞了平安符,你要好好的回來。”有人這樣跟他說。

“好,娘你等我回來。”

“天賜,等你回來,你就是我妹夫啦,先叫我一聲大哥聽聽。”

“一聲大哥而已,看你得瑟的。”

“天賜哥……”

“天賜,容容就拜托你了……”

“殿下!”沈天賜猛然睜開眼睛,擡手輕觸自己的雙唇,剛剛他是喊了【殿下】是嗎?

為什麽他會喊殿下呢?莫非他是為皇室做事情的?

夢裏看到的聽到的,沈天賜醒來後依舊不太記得,但這次夢裏的最後一句話還留在他耳邊,那個聲音說【天賜,容容就拜托你了……】

而他喊了殿下!

整個太元都知道怡承太子被毒殺後,他的親妹泰昌公主蕭長容也不知所蹤了。

所以他或許是怡承太子的暗衛?被太子托孤照顧公主?

這樣他一身重傷還落水倒是更合理了,他定然是在保護公主的途中被圍攻所致。

那麽最重要的公主呢?

沈天賜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想到自己醒來時的傷勢,若是公主沒和他在一起還有生還的可能,若是當時兩人在一起,那公主八成是兇多吉少了。

這……

沈天賜記不清夢中,也無法體會那種被托孤時的感受,但是他覺得既然他都推測到這裏了,怎麽也該做些什麽。

於是容氏帶著楊嫂和小露水從外頭回來的時候,發現沈天賜正在擺弄木頭,好想要做什麽東西。

“這是在做什麽?”容氏嘴裏問著,看了一眼安靜發呆的小兒子,和難得安分坐在老父親身邊圍觀的小女兒,覺得稀奇就多看了小閨女兩眼。

“一些小東西,你們今天回來的挺早。”沈天賜沒有停下手。

“明天就是正日子了,鎮長家親戚這會兒全來了,烏壓壓都是人,擠得慌就提早回來了。”容氏也沒有問丈夫到底做什麽,看了看天色,“今天就早點做晚飯吧,正好晚上給老大他們寫信,明兒個你去城裏送出去。”

“行。”沈天賜完全沒有異議。

晚飯後寫寫信準備一些家裏的醬肉什麽的,一晚上就過去了。

第二天沈天賜先到城裏的驛站寄了信和包裹,然後揣著自己準備的小包袱,去了城北的寺廟。

“這位施主有何需要本寺幫助?”引路的僧人雙手合十詢問。

“我想在貴寺供奉兩位已經故去的故人。”沈天賜拿出自己連夜制作的牌位。

“施主請跟貧僧來。”在寺裏供奉牌位是寺廟很日常的工作,一套流程非常快就完成了。

沈天賜親自寫了牌位蓋了紅布遮住了名字,然後聽老和尚念了一個時辰的經文,目光掃過最前頭的那個牌位,又看了看自己讓供奉的兩個牌位,當真是巧了。

拜了三拜之後,沈天賜離開了寺廟。

晚間有老和尚日常清掃做供奉,幫著擦洗牌位點燭上香,掀開紅布看到牌位上【怡承太子蕭長卿】和【泰昌公主蕭長容】的名字面上有些驚訝。

舊朝太子公主,這兄妹倆活著的時候就有老百姓給他們供生祠,死後自發給供牌位的多了去了。

畢竟這兄妹倆不是自家祖宗不能放進宗祠,放在家裏也不合適,於是大部分都會送到廟裏供奉。

但怎麽說也是舊朝的太子公主,不能大大咧咧供奉,所以都是把名字寫在紙上,然後塞在牌位的裏邊或者底座裏,外頭都不寫名字,像這樣就蓋塊紅布的倒是第一次見。

只是這兄妹倆如今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,當初那麽多無字牌位早就已經斷供撤掉了,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這兩位的牌位,老和尚還挺意外的。

擦完牌位後老和尚把紅布重新蓋上,想了想,把這兩個蓋著紅布的牌位,挪了個位置,放到了最前頭那個牌位的兩邊。

再看最前頭那個牌位上,赫然寫著【熙隆太子沈闊】。

“誒——”老和尚帶著淡淡的遺憾輕嘆一聲,輕輕的帶上了門,落好了鎖。

覺得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後,沈天賜一身輕松的回了家,路上還不忘給他家容容帶點心頭花,還有據說能給小孩子磨牙的零嘴。

沈天賜覺得自己以後不管想起什麽,都一定會過著現在這種安穩平靜又美好的生活。

“算算日子兩個小子應該要進考場了吧……”沈天賜心裏把京都的皇帝太子都罵了一頓,“不然這時候兩兒子和閨女都回來了,什麽玩意兒盡不幹人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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